罗闽(原创小说)

以我手写我心

今年十三岁,我被拐卖了|1

  根据真实事件改变,以下皆为化名。@LOFTER图书管理员 


        小春今年十三岁,她今天醒的很早,因为她将要迎接自己的十四岁生日。

        早上,城市的天空斑斑驳驳的割破了阳光,使得每一块自己都有独特的形状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春也是这样的,她期待着自己的未来,父母取名“小春”只是希望她能像春天一样,但小春心里暗暗的觉得,这件事是不可以被任何事情规定限制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仅仅要活成春天,她还要在每一个夏天的风里狂奔,在每一个秋的萧瑟里读诗,在每一个冬天里躺在雪地上画大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春的家庭是那种普普通通的,在云南这片土地上,一眼就能望的到头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春爸妈是老实人,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活,挣得钱省吃俭用都留下来给小春上学了,他们安排好孩子的初中、高中,预想着小春可以考上外地好的大学去,从野鸡摇身一变成为凤凰,浴火重生,飞离这片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春也很懂事,很听话,在学校每年期末都会领着奖状回家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时候春爸春妈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,日子是有盼头的,这样才能熬的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春十四岁生日那天,上学路上像往常一样走在路边,小鸟发出的叫声像悦耳的音符在跳动,阳光灿烂的铺成金色大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拐过一个路口,狭窄的小巷被一辆银色的面包车堵住了,小春探出头打量着,从车窗里看不清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没办法了,她上学要迟到了,小春转过身,突然一个女人从车后走过来,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
        女人最多四十多出头,不算黝黑,脸上有一点点皱纹,憨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皱成三道。

       小春好奇的打量着她,这个长得不像本地人的女人,正在对她谄笑。

       女人说:“小朋友,你好漂亮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春也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女人看她笑了,抓住了时机,连忙问:“是这样的……阿姨我啊,不是本地人,想找一个地方,你能不能帮阿姨指个路?”

       小春没有说话,女人看她低下头默默地思考些什么,在小春注意不到的头顶,女人的脸硬生生的抽动几下。

      “可以,阿姨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春知道妈妈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她,外面的世界很精彩,可是也有很多未知的风险。比如像她这个年龄,最容易被人贩子下手,而云南正好是高发地。

       虽然早早的就知道了,小春凭借自己的判断,认定这个阿姨只是一个迷路的游客之类的,更何况,对她而言,就像昨天老师课上说的那样,学习雷锋精神,助人为乐嘛。


        芳姐找到这家的时候,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新闻,芳姐从接手到现在,已经拜访过几次,可约定好的回访,每隔几个月就会搬走,要你没好气的满世界好找一通。

        芳姐带上证件,拎上摄像机,坐上了去小春家的车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地方,她付了钱下车,站在租房楼的底下,被太阳晒得发昏。

        楼道散发出恶臭味道,像死了三天的鱼被放到水里呕到腥臭,又像几个月没洗的袜子堆在走廊。

        墙壁上不知道是谁家的设备坏了,流出来的水淹泡坏整个墙面,灰白色的墙上鼓起一个个水泡,就像生病的老人,后背上长满了脓包。

        芳姐急不可耐的敲开了小春家的门,恨不得马上就逃离这个腐烂的阴沟。

         敲了好几声,里面才能隐隐约约传出拖鞋打地的声音,应该是有人来开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随着吱嘎一声,生锈的门框被人拉开,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脸颓唐,几个月前还不像这样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找哪位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您好,您不记得我了吗?我是AM台的记者,负责跟进小春的报道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男人没有说话,反应迟钝的扶着门边,眼神无神色,直直的盯着她脖子下挂着的证件照。


       “啊,我叫芳妮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芳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急促的补充自己的名字,男人的样子像个活死人,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很不好受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进来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终于从门边离开,径直走向了卧室。

       芳姐紧随其后,眼睛也四处游荡,三分钟后,她得出一个结论:这家人越搬越穷了。

       卧室很小,只比厕所大一点点,单人床竖在里面,撑满了全部空间。


      “准备一下就开始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芳姐架好拍摄设备,准备好笔记本,上面有一些台长提出的问题,由于之前她一直畏手畏脚,稿子交上去就被腰斩——

        领导斥责她,报道毫无亮点,不够吸引眼球,要求她重新采访,提刁钻刻薄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芳姐的内心是忐忑的,握着话筒的手还在微微发抖。她当初不愿意这么干的原因,就是她觉得这个事件的很多细节部分,触及到受害人伤疤,不便于提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眼下没办法,她需要那份工作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个人利益的生存面前,一切慈悲为怀都会化为尘土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春从卧室走出,与芳姐四目相对的时候,已经比之前神气多了,有什么火光一瞬间绽放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叫:“芳姐。” 

        语气不咸不淡,像是一口水能饮尽。

        芳姐也愣了一下,听声音她好像认出了自己,又好像还在犹豫的确认。


       “你好,小春小姐。”


      “很抱歉又来打扰您,我今天来呢,主要是例行回访,顺便采访您几个问题。”


       提到“问题”这个字眼的时候,小春的身子突然抽搐了一下,像是打了个冷战。


       “您看可以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小春没有说话,她抬眼看了站在一旁的爸妈,两个人心领神会,默默退到门外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等父母都离开了,她起身在柜子里翻找,最后取出一包烟,抖出一根来,夹在手里,又抬头望着芳姐。


       “来一根?”


        芳姐摇摇头,“不了,公事在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春低下头,熟练的点火,火光燃烧的刹那,年少芳华好像也烧的欲仙欲死了。


       “如果我说不可以,你会怎么样?”


        芳姐眼神坚定,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,这个采访,她今天必须拿下。


      “你看,你们根本没想过给我选择。”


       小春深吸一口气,她早就知道了,就算自己这样说,芳姐也不会离开,这件事从开始到后来,都不由她主宰,或者说,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。


       “开始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在小春吞云吐雾中,烟雾缭绕在她的脸上,映出了悲伤的回忆,她干枯发黄的头发像秋天的杂草,疲倦蜡黄的脸好似已经五十多岁的农妇。

        采访开始了。(以下皆为芳姐修改后的稿子)


        芳姐:“您上次提到,拐卖您的是一个妇女,您当初为什么要跟她走?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春:“为了做好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停顿了几秒,继续她的讲述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指路给她,她一直含糊不清,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了,最后她拉我坐上了一辆出租车,然后我就被拐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芳姐:“您是一开始就知道被拐卖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春:“我路上醒过来了,迷迷糊糊的看见自己躺在车后座,手脚好像都被绑起来了,麻绳撸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等我真正清醒的时候,睁开眼,外面就是一片茫茫的雪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芳姐示意她继续说,不用停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春扯着脸皮笑了一下,她现在要在冰冷的注视下,在亿万人民的面前,亲手撕开隐藏的伤疤,好疼啊,她恨不得缝起嘴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醒过来,发现自己睡在地上,类似于仓库的那种房间,旁边还关着一只狗,留着口水,龇牙冲我乱嚎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的手脚都被捆住了,被勒到发紫,我那个时候才十三岁,十四岁的生日还没来得及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很害怕,那条狗凶神恶煞的瞪着我,好像下一秒就会冲破笼子扑倒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春记得那种浑身发抖的感受,她趴在地上,冷汗浸湿了她的校服,印出一块黑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突然,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,还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,顾不上疼痛,我立刻像虫子一样蠕动起来,匍匐在地上,终于渐渐靠近了门口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把耳朵贴在门缝下面,脸紧紧的蹭着地上的灰,我听见了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对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春踩灭了第一支烟头,声音沙哑的说:“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里,我都会想起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芳姐:“您到底听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春的眼神透出惊恐,“恶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春告诉她,那是一场人性枉然的黑色交易。


(未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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